醞釀《慢滋慢味.PASA廚房》的生命歲月,彷彿詩人惠特曼在田野中漫步的詩,帶著赫曼.赫塞小說漂泊悠遊的鄉愁,穿越奧德賽史詩的天空,徬徨在杜甫與李白千山萬水間,漫遊於泰戈爾《園丁集》的浪漫歌聲中,讓一切思緒如晨霧般飄浮在庭園涼亭間。
碎蒜切菜片肉之間,凝視刀形,思索刀法力度,頓悟禪宗當下即是的人生片刻,歡喜的是客人露出笑容說:「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讓食物原味呈現!」看見客人眼神中的滿意喜悅,也許,我是以飲食渡化眾生的禪師。
一天,用橄欖油慢火爆蒜末,時間緩緩流過,耐心等待鍋中物變成金黃色,二十分鐘後,豁然領悟「慢」的哲學。
當金黃色蒜末加入培根繼續慢火慢炒,培根油脂和大蒜橄欖油展開第一階段的「漫.慢調味」。培根顏色逐漸變成金黃,再轉為赤紅,此時加入切丁的茄子,繼續慢炒成泥,茄泥與油脂的融合,成為第二階段的「漫.慢調味」。到了第三階段,加入厚片茄子炒熟後上菜。
不加鹽和任何調味料,單憑橄欖油、大蒜、培根調味,以三十分鐘時間,讓茄泥和茄片組合成多層次的味覺美感,因而醞釀出了PASA廚房的「慢火哲學」──這正是PASA原味調味美學的緣起。
無意中從碳火燻烤中發覺慢火燻烤的奧祕,在燻與烤之間尋找熱度的臨界點,摸索掌控食物原味的火候。烹調時,觀察放慢的火候,品嚐味道的層次變化,探索臨界邊緣狀態的料理想像力,源自於過去田野調查的耐性、攝影的觀察力、實驗創作短片的創意、寫作的敏銳度,以及越界跨界的人生漫遊哲學。
慢慢作菜,慢慢上菜,吃完一道再做一道,還有慢慢用餐的生活方式,逐漸發展成「PASA廚房的慢食文化」。後來,「漫滋慢味」更成為PASA廚房的美食哲學;而這四個字,還可排列組合成「漫.慢滋味」或「滋味慢.漫」,這是PASA的「漫.慢」風格。
從慢慢烹調,到慢慢用餐,時間會讓食物漫漫入味,人生何嘗不是如此──慢慢的體會與感受,也正是生命入味的歷程。慢慢品味人生,漫漫遨遊世界,在功利主義的社會價值中,「漫.慢」是異端反叛,也或許是邊緣地帶的心靈革命。慢食何嘗不是一種人生棒喝呢?是速食浪費人生?還是慢食消耗生命?慢與快的生命哲學價值該如何衡量?
我是個流浪廚師,開了一家漂泊廚房,安排了一次次的隨遇餐宴,有如一場沒有劇本的野台戲。如果人生能夠繼續如此,我會像寫小說或散文那樣繼續創作PASA饗宴。
在過往的人生中,我從不曾想過要作菜,因緣際會在拿起與放下之間,拿攝影機的手,也是拿廚刀拿筆拿油漆刷的手,而前世更或許是拿槍拿鋤頭的手,這是人生無常之常的漫與慢。生命的意義,在「漫.慢」的那一剎那頓悟。
客人用餐前,我享受擺盤布置之間的寧靜;客人走後,獨自清洗碗盤,享受讓心靈從饗宴的歡樂沈寂下來的寧靜。挪一張躺椅,仰臥星空,緩慢入睡,讓心靈回到漫漫的夢中世界。待晨曦喚醒,到都蘭灣游泳,慢慢划水,自由式左右手交替三下再換一口氣,慢慢吐氣,慢慢向前方游去,呼吸順暢後,再改成四次交替再呼吸一次。
也許,我的生命隨著呼吸緩慢下來,醞釀出漫滋慢味的PASA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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